第648节
但这到底是他念了多年的女人,实话说,他对这个女人用过真感情,那些年里,心心念念都是她。但是,后来蒋氏被休,对他若即若离,在需要他帮忙时又变得温柔似水……如果她一直都那么冷冰冰的,谭利民还不会多想。</br></br> 可他在感受了她的温柔后,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清高,而是对他没耐心。若不是有所求,根本不会搭理他。</br></br> 所以,谭利民对她的那些比海还要深的感情突然间就退去了大半。直到如今,他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。</br></br> 或许是爱的吧,但……如果蒋氏有其他的选择,也不会嫁给他。</br></br> 谭利民腿上有伤,勉强能够走路。但绝对抱不动人,他抹了一把脸,叫了马车,拉蒋氏回租住的院子。</br></br> 院子的东家不愿意租客在自家办丧事,但只要多给钱,想来问题不大。</br></br> 车夫也一样,拉死人感觉不吉利,会影响接下来的生意。</br></br> 谭利民多花了比平时多十倍的银子,总算是把人带回了院子。</br></br> 值得一提的是,顾秋实新婚,谭母不放心,三天两头过来陪儿媳妇。她得到消息赶过来,刚好将人群里谭利民的窘迫看在眼里。</br></br> 看着谭利民的马车消失,谭母面色不太好。</br></br> 顾秋实安慰她:“娘,不要多想。”</br></br> “我没多想,就是觉得挺对不起你们。以前我一直以为是他感情淡漠,心里装不下任何人,原来他不是没有心,只是心已经落到了别人的身上。”谭母为这个男人已经流了不少泪,早已哭干了泪水,她叹口气,“就是苦了你们。也怪我太蠢,都不知道他私底下干的那些事,要是早发现,也不会让你们兄妹吃这么多的苦。”</br></br> “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,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。”顾秋实转而说起了谭大海的亲事。</br></br> 谭大海定下了郊外的那个姑娘。</br></br> 那姑娘肌肤有点黑,但五官很精致,想来到了城里之后养一养,应该能白净些。</br></br> 姑娘很勤快,两人定亲后,她到城里来买东西,遇上铺子客人多,还会主动帮忙。婆媳两人很合得来。</br></br> 因此,提起大儿媳妇,谭母糟糕的心情瞬间好转:“婚期还有一个月,你忙你的,到了大喜的头一日再回去不迟。对了,你和玉宜好着吗?”</br></br> 顾秋实颔首:“好着呢。”</br></br> *</br></br> 魏启华在家里养腿,等到了母亲的尸身,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当场哭得肝肠寸断,后来还晕了过去。</br></br> 不过,他很快又醒了过来。</br></br> 谭利民手头的银子很紧张,他很害怕那些债主上门,平时是能省则省。办丧事要花不少银子,蒋氏的身份……没有人主动上门来帮忙。谭利民也舍不得花银子请人。</br></br> 于是,院子里只有父子俩。</br></br> 魏启华做梦也没想到母亲会这么快离世,更没想过母亲的丧事会办得这么寒酸。</br></br> “我不相信娘是主动寻死,她那么疼我,还说要看我长大成亲,也说过要帮我带孩子……她一定是被人给害了,肯定是!”</br></br> 他越说越崩溃,嗓门越来越大。</br></br> 谭利民怒斥:“不想死的话,你就闭嘴!”</br></br> 第632章 卖身为奴(完)三合一</br></br> 魏启华年纪小, 见识也少,往日蒋氏对这个小儿子很疼爱,但也怕太宠着了让他学坏。那些不太好的人和事, 从来都不让魏启华接触。</br></br> 这也就导致了已经十二岁的魏启华性子特别单纯。</br></br> 单纯归单纯,他也不傻,被父亲这么一骂,回过神来后满脸后怕。</br></br> “那……娘就白死了吗?我们就这么算了吗?”</br></br> 他意思是让谭利民向法子给母亲报仇。</br></br> 但是谭利民哪里敢?</br></br> 他心里还怕着呢, 万一魏二爷弄死了蒋氏还不解气,很可能会继续对付他。</br></br> 如今的他,哪里有能力应付?</br></br> “现在最要紧是让你娘入土为安, 其他的事, 以后再说。”谭利民心里很难受,哪怕知道蒋氏心口不一,没想过嫁给他, 但这到底是他心里念了多年的人,他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去得这么早。</br></br> 如果早知道……他有些后悔前些日子对她的刻意打压和为难。</br></br> 谭利民几乎花光了手头的所有银子, 这才将蒋氏安顿在了郊外的山上。</br></br> 这是一片荒山, 这种山头随时都在易主, 如果哪天换了个要用山头的主子,这种无名孤坟很可能会被挖掉。</br></br> 不想埋在这里的人被掘了坟,就得赶紧买一块地方将其好生安顿。</br></br> 回到城里, 谭利民心里特别难受,他浑身没什么力气,但躺下来后,满脑子都是蒋氏的身影。</br></br> 他躺不住了。</br></br> 想起蒋氏, 他心头满是愧疚。这人已经去了,想要补偿也不能, 于是他起身,准备去打听一下兄妹两人如今的出嫁。</br></br> 他手头的银子不多,颇费了一番功夫,才在街上找到了五爷。</br></br> 五爷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中年男人,道:“你不来我还没想起来呢,昨天就已经是最后期限。你是来还债的?”</br></br> 谭利民不是。</br></br> 他知道这会儿自己应该躲着,若不是对蒋氏太过歉疚,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。</br></br> “我想看看他们兄妹。”</br></br> “见啊,也不是不行。”五爷随口道:“但这会儿天色已晚,带你去见他们兄妹,这等于给我的兄弟多加了活儿,平白无故的咱们凭什么多干?”</br></br> 干活要拿工钱。</br></br> 谭利民秒懂,他迟疑了下,将身上所有的铜板都掏了出来,还有二百多个。</br></br> 说实话,这铜板对于靠给别人干活为生的普通人来说不是小数,若只是多干一两个时辰就能拿到这些,多的是人愿意。</br></br> 但跟着五爷干的人工钱很高,这点铜板,没人愿意跑这一趟。</br></br> 谭利民咬牙:“你们要多少才愿意带我去?”</br></br> 五爷看向身后的人:“你们商量吧。天不早了,我要回去歇着。”</br></br> 其中有人提出要一两银子,谭利民咬牙答应了下来,并表示两三日之内就会把银子送上。</br></br> 那人收了两百多个铜板,带着他跑了一趟外城。</br></br> 到了城墙根下,看着破破烂烂的院子和躺在院子里死狗一样的魏启民,谭利民心里特别难受。</br></br> “启民?”</br></br> 魏启民挨了二十板子,没有及时请医问药……其实看管他的人并没有刻意虐待他 ,或者说,这些人凑在一起那都忙着闲聊打牌,没空折腾他。</br></br> 如果魏启民拿得出银子来,守门的人还很愿意帮他请大夫。可惜他没有。</br></br> 此时魏启民身上guntang,谭利民不可能见死不救,立刻让那几个人去请大夫。</br></br> 带他来的人也不生气,强调道:“这是另外的价钱。”</br></br> 谭利民没有迟疑,点了点头。</br></br> 蒋氏才走,他不能眼睁睁看魏启民去死。人命关天,大不了就把铺子和宅子卖掉。</br></br> 魏启民趴在地上,这两日他昏昏沉沉,睁开眼睛后唯一的感觉就是痛。</br></br> 真的,他有种自己会死在这里的错觉。</br></br> “你来了?”</br></br> 谭利民颔首:“我让人去请大夫了,稍后给你多留点药……”</br></br> “我娘呢?”魏启民努力睁大眼睛,试图找到母亲的身影。找了半天,确定来的只有谭利民一人,他有些不相信。</br></br> 母亲那么疼他,不可能不来探望他。</br></br> 然后他就发现,面前的谭利民脸色很不对劲。</br></br> “我娘出事了?”魏启民试探着问了一句,见面前的人脸上露出几分悲怆凄凉之色,他心中大惊,“我能出什么事了?你说话!”</br></br> 谭利民原本想瞒着他,可看他这样着急,心知瞒不住,从另一个方面想,如果让魏启民知道了母亲惨死,说不定会激发出他的斗志。</br></br> “她为了救你,跑去魏府求人……我不知道她去,得到消息的时候,她已经没了,投井而亡。”哪怕这事情已经发生,谭利民也已接受的事实,但此时再说起来,他还是难受得双眼通红,“外头的流言都说是她向魏二爷求怜,结果被撵了出来,自觉无颜见人后主动投井。”</br></br> “不可能!”魏启民厉声否认,“她还有我们兄妹三人,怎么可能会因为几句难听的话就去寻死?”</br></br> 之前他们母子被魏府撵出来的时候,关于他们母子身上的流言就已经很难听了。那时候她都没有寻死,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儿夫妻俩关起门来发生的事而投井?</br></br> “她是被人害了。”魏启民大声吼道,“我娘落到如今地步都是因为你,你必须要为她报仇。”</br></br>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,身上的伤很痛,原本没有力气说话,是乍然得知母亲离世,他悲愤之余,才说了这么多话。</br></br> 就在这时,大夫到了。</br></br> 大夫看到魏启民身上的伤,忍不住皱眉:“这也伤得太重了,应该刚受伤就请大夫,便不用刮掉腐rou。如今……处理起来很麻烦,伤者也受罪。”</br></br> 谭利民心里一沉。</br></br> 刮骨疗伤,想想就痛。</br></br> 不过,也不能因为太残忍就不治了。</br></br> 伤得这么重,如果还不用要,这伤最后很可能会要人性命。</br></br> “麻烦大夫了。”</br></br> 接下来,院子里又想起了魏启民的凄厉的惨叫声。</br></br> 那声音特别渗人,谭利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又一层,他扭头看向带他来的打手:“那个姑娘呢?”</br></br> 魏姝儿也被关在这院子里,只是她站了几日,这会儿浑身都痛,每走一步,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她的rou。</br></br>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,魏姝儿还挺激动,可谭利民没说把他们兄妹带走,反而还请了大夫来给哥哥治伤……哪怕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,她心里也明白,那些打手没来叫她出门,多半是银子还没凑够。</br></br> 既然出不去,魏姝儿也就没了站着的兴致,老老实实回去躺着养腿。</br></br> 大门打开,谭利民看到床上的闺女。</br></br> 魏姝儿长相不错,只是她的脸在大火里被烧伤,后来那伤还没好,又在地上擦了一下。这会儿脸上的伤口慢慢在结痂,但血rou扭曲,表皮疙疙瘩瘩,容貌定是要被毁了。</br></br> 谭利民看着这样的女儿,心里特别难受:“姝儿,你可还好?”</br></br> “从和你相认的那天起,我就再也没好过。”魏姝儿这屋子里没有镜子,但她有手,大着胆子摸过脸上的伤。</br></br> 一个姑娘家被毁了容,哪怕她还是魏府的闺秀,怕是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,如今就更别想了。一个jian生女,家风严谨一些的普通人家都不会考虑娶她过门。</br></br> 谭利民听到她这不冷不热的话,保证道:“我会想法子将那些债还上,然后接你们兄妹出门。以后……我照顾你们。”</br></br>